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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良以西画作躯壳,国画作灵魂,以西画单纯明快坚实浓郁的技巧,来表达国画恬静、洒脱、淡雅、超逸的的神韵,企图创作一种时代的、前进的、发扬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绘画,他的目的在创作。」- 郭沫若这席话,出自一位二十世纪初中国最著名的文人郭沫若,却也精准捕捉关良1957 年油画《德国风景》(Lot 15) 的艺术精髓。关良与郭沫若为莫逆之交,并在他的努力下放下画笔从军,参与国民军政府北伐。随着中国近现代历史洪流的演进,关良在二十至四十年代末皆身处颠沛流离中,其艺术却也在这时期蓬勃发展,曾先后执教于等武昌、广州、杭州等多所中国知名艺术专科学校。在这近三十年间,关良除了开始研究中国戏剧人物与水墨画,最熟悉的油画创作也在一层层蜕变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鲜明风格。
关良油画的发展轨迹
关良于1922 年自东京太平洋美术学校毕业,主修西洋绘画,接受扎实的学院派训练。也是在这一时期,他开始接触完整的西方艺术,自文艺复兴、印象派到现代艺术,使他在这段期间以西方理论为艺术基底,风景画带有些微印象派语汇,作于1950 年的《颐和园》以柔和却层次丰富的色调将户外风景化为一瞬;画中万寿山上之佛香阁形貌逼真、内在结构稳定严谨,同时展现后印象派重视物质具体性的传统( 图1)。而其这时期的人物与静物画,很明显带有野兽派绚丽大胆的色彩、粗犷笔触及完全平面化的空间表现,《仕女》( 图2)就是相当典型的例子。关良甚至也曾用几何形状构成切割静物画,探索纳比派那不甚真实、带有象征意味且以中间色调状为主轴的画面风格( 图3) 。三十年代初关良尚在武昌艺专任教时,其当时的同事倪贻德曾如此回忆:「我们研究这些西方艺术家的作品,并不想直接模仿他们,模仿根本就失去了艺术创新的意味。吸收他们的专长,增加自己创作的力量,才是对的。」在多方探索西方艺术的过程中,观者会发现关良的艺术仍旧保有深厚的中国艺术底蕴,这点在其习惯用黑色轮廓线勾勒人体与对象外型的手法尤其明显。从轻重缓急恰到好处、一气呵成的黑色笔锋中,可见中国绘画在元朝以后着重墨色与用笔产生的笔墨美感。
中学为底 西学为用
关良一直将油画中的中国意味作为一生的追求与执念。他认为要在西洋画材上展现中国意味,不仅仅只是采用中国技法与题材,更必须追求造型与精神性。因此他油画中的中国韵致从单纯的笔墨变化,逐渐演变到五、六十年代完整体现水墨画的意境与况味。《德国风景》是这时期相当具代表性的作品,树干与枝叶疏疏落落地矗立在笔直的建筑物前,画面中央用深色简单地勾勒出人形,简约轮廓线不仅带出近景、中景与远景间的节奏感,更反映中国山水画疏密调和、阴阳相生的开阔氛围。魏晋南北朝后,道家「五色令人盲」的思维加上禅宗的简约,让中国绘画走上更简化之笔触与墨色一途。《德国风景》中关良将整体色彩调和了大量的白,湛蓝天空显得更清澈、绿黄相间的新芽更粉嫩,淡色创造出一种柔和温煦的氛围。就建筑物表面而论,独立块面上没有戏剧化的光影变化,色彩层递显得精微细腻,产生一种平面却宁静的质感,与欧洲现代艺术中之风景画截然不同( 图4)。1957 年,关良同李可染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前往东德参与中国展览会的开幕式,并在官方的安排下于东德各地游历写生。关良自日本学生时期就渴望能亲览西方艺术大师之作,而欧洲独特的地理环境与人文风情皆给了艺术家许多震撼与灵感,并创作了许多以色彩明快清亮、以德国风景为主题的油画。主题的改变并未影响艺术家画笔下自然流露的内在质感,关良描述自身的油画创作:「我在油画技巧方面,比较注重发挥民族画风上流畅的特色,在用色上比较稀薄……调色的方法也多种多样。」德国的风景,带给他的不是剧烈的风格震荡,而是多一种诠释含蓄内敛的选择,是另一个发挥中国艺术精神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