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養員

《飼養員》(Zoo Keeper) (Lot 2043) 為當今藝術界寵兒東南亞藝術家羅納德．文圖拉(Ronald Ventura) 所創作，畫中虛幻的視覺影像匯聚了諸多元素：人類形體的遊樂園、精采的熱帶樂土探險、飄浮於哀悼必亡與混亂無恆間的矇矓身影。文圖拉於新加坡雙年展 (Singapore Biennale) 期間在新加坡國立大學美術館推出個展，並獲得畫評好評；《飼養員》在該次個展中首次展出後，隨即被認定為文圖拉最具代表性的精心創作之一。文圖拉擅於將充滿能量的嶄新視覺影像結合藝術風格與純粹進行呈現，此一獨特能力令他得以遠遠凌駕於同代藝術家之上。 在他早期的具像作品中，文圖拉常會透過生理角度以強烈的手法呈現人體，藉此營造張力感或肢體的掙扎。直到2008年，創作《飼養員》的靈感產生後，那隱留的張力逐漸轉入心理層面，一種人類在虛幻混亂環境中，身陷靜止存在狀況裡，微妙而難以逃脫的吸力。文圖拉風格的唯實畫作中，常見神妙奇幻交疊並置的圖像，侵入高度擬真寫實的背景。他畫筆下創造的每一個視覺影像，代表的是一種剝離感，一種陳述的轉換，其中存在的「真實」是虛假的，可被畫者原創想像中那奇異扭曲變換的圖像所取代。這些衝突對立的元素儼然已是文圖拉作品的招牌特色；隨著他筆下世界開始轉動，賞畫者也慢慢地被吸入，航向那未知的海域。 《飼養員》畫中人作中性打扮，她身著深色西裝，擺出慵懶而獨特的誇張姿勢。她的纖細體態不禁令人聯想到苗條的超級名模凱特摩絲 (Kate Moss)，或是攝影大師阿維頓 (Avedon) 黑白相片中的名模朵薇瑪 (Dovima)，那種優雅奪目的氣質乃是與生俱來，不像跑道上的賽馬必須透過刻板訓練才能獲得。小巧的手腕、沙漏般的身材比例以及纖纖玉指，再再都顯示畫中人絕對是一位女性；但她的五官卻被畫者以防毒面具遮掩，刻意模糊。文圖拉和史上的藝術大師一樣，每一幅畫的構圖都會嚴謹遵循傳統規範，先畫出純理論上的人體外形，接著才解放想像力，擴大藝術創作的發揮空間。 畫中帶有工業色彩及影射意涵的防毒面具是畫者刻意為之，目的在於擾亂思維，營造一種無法得知身分與被圈限的氛圍。防毒面具不僅能隱匿一個人的人格特質，限制他的語言能力與聽力，甚至可讓被它圈限的人陷入幾近失去視覺的自動化行為模式。儘管畫中女孩擺出的姿勢是如此自信，但她的感官能力受到物理限制，因而被凍結在自己無窮盡的循環思想牢獄中。不過文圖拉並未過度著墨於囚困的情境，而是將賞畫者的注意力導向繚繞在畫作主角身上那絲霧中的欲望與幻想。對畫中人而言，那防毒面具似乎並未阻隔致命的化學毒物，反而讓她身陷幻境之中。在這交錯的形態轉變之中，我們才了解文圖拉想探討的其實是身為人類的內在「質地」(texture)，而非顯露於外的物質性 – 亦即在既有形狀與形式下，思想的無窮可能性。文圖拉也有探討同樣主題的其他作品；例如《啟示錄頻道（Apocalyptic Channel）》(2011)，該畫中一個睡夢中的男子幻想從電視機裡跑出各種圖像，而電視機與防毒面具一樣，象徵的是科技時代創造出的另一項媒介。《飼養員》也有類似的表現方式，一片幻想的青翠森林從在睡夢中失去感官知覺的主角心靈上發芽成長 – 不像希臘女神雅典娜從宙斯頭裡出來時已是完全成型的個體。在文圖拉的宇宙裡，囚困空間裡仍有生命，天堂其實就在野花之中。 在畫者心理世界的這片叢林中，長有碩大葉片的卷鬚以及滿布露水的花瓣，從面具女孩身上捲曲向上朝外生長。在她頭部的一側，有一頭老虎潛行，另一側則是一隻跳躍的兔子。她的肩上有瞪羚一躍而下，另有狐猴窩在她腋下。在手肘處，一隻蜘蛛隨蛛絲垂掛而下。整個動物園情境使用純粹的油墨線條，以精準的黑灰漸層呈現，宛若精細完成的美麗刺青圖案，其間點綴著玫瑰般的腥紅，使得畫中花朵有若綻開又似滴血。和文圖拉許多其他作品一樣，本畫背景空間刻意留白，並大量使用各種層次的暖色大理石灰，營造出荒野情境，或像是未擺道具佈景的舞台。狂亂前景與荒涼背景間顯著的落差，就像是在落幕之前將鎂光燈照向舞台中央的人物或事物，接著凝住不動，創造那一瞬間的肅穆感。 菲律賓是一個充滿神話與魔法的群島國家，特別是在西班統治時期及西班統治前時期，因此出身於菲律賓的文圖拉特別了解寓言、戲劇以及敍說故事的影響力。文圖拉與前拉斐爾派 (Pre-Raphaelites) 畫家類似，作品中的繆斯女神常以神話或寓言中的女英雄角色呈現，只是他會在她們的外觀上摻雜一些當代元素，例如防毒面具、條碼、隨興的卡通圖像以及街頭塗鴉，提醒賞畫者文圖拉即使遨遊在永恆的幻想國度，仍然會隨時掌握迅速邁入21世紀的世界脈動。除了豐富的想像力之外，精湛的畫技也是文圖拉的特色之一。在藝術界內，他也是其他藝術家崇拜的對象；文圖拉就讀於聖托瑪斯大學 (University of Santo Tomas) 期間，即已被公認是擁有卓越畫技的藝術家，能夠以罕見技法，在維持畫作表面平滑的情況下完成作品。 透過《飼養員》，文圖拉想傳達的訊息是：事實上，我們是自己「思想與夢想動物園」的唯一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