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品專文
創作於1994年〈過河系列之一〉是羅中立自1980年發表〈父親〉後,醞釀超過十年的創作。作品蘊含了藝術家留學比利時,其後回國過濾西方藝術的精髓,標誌了自1980年代羅中立以中國大巴山農民為母題之創作,於1990年代初期成功踏入第二階段,從寫實的「具象性」,轉移至現代的「表現性」和「符號性」。通過比較分析〈父親〉和〈過河系列之一〉,我們能從人物造型、繪畫風格、筆觸技巧、色彩選擇四個方面,探討確立羅中立藝術第二時期的元素,以及藝術家的情感轉變。
羅中立走出學院訓練的寫實風格,開拓出著重表達情感經驗的半抽象、半具象風格。在人物造型上,羅氏從超級寫實風格下充滿苦澀味的農民臉孔,發展出一個刻意誇張、變型、充滿原始樸拙韻味的農民。羅中立巔覆了中國傳統視覺藝術中刻苦的農民形象,加入了浪漫、人文元素。〈過河系列之一〉中擁有誇張的大眼睛、壯實的農民,似是熟悉,卻又陌生。這個藝術家心中的農民形象,成了羅中立藝術的原創符號。符號再不是物象的真實形體,就連用色也按照藝術家主觀的情緒而選擇,畫面被浪漫的藍色籠罩。在筆觸方面,深色的粗線條、厚重的著色、充滿力量和動勢的筆觸,表現了羅中立對大巴山農民澎湃的情感。誠如美術評論家陳孝信指出:「十年前,羅中立關注的重點主要是祖祖輩輩農民的命運,帶有社會反思的意向,他用畫為農民吶喊、呼籲。十年後藝術主要是在真切地留戀、咀嚼、回味農業文明所曾擁有的種種寶貴的東西,是在欣賞、讚美民風、民俗、民性,從而向當代文明的種種缺失再次敲響了警世之鐘。」羅氏以農村的日常生活入畫,這些最普通的生活片段卻是一則打動城市人心靈的寓言故事。〈過河系列之一〉中的河流對羅中立來說有雙重意義。人們能享受河流的水源,又矛盾地面對大自然所帶來的挑戰。在滂沱大雨下,河水急漲至腰間,健碩的男生以肩膀背起身形嬌小的女生,壯闊的臂膀成了女生的保護屏障,小心翼翼地護送女生過河,同時帶領身後的牛群過河,呈現一幕窩心、順應自然的片刻。作品展現的關愛之情和人文精神,隱藏藝術家對文明社會的提醒,喚醒當代人們一些隨流而失的原始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