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雞

阿凡迪是20世紀印尼藝術界最負盛名的現代大師之一。他在1918年生於井里汶，靠著自學、對解剖透視規則和學術結構的敏銳觀察，融會貫通，習得了形體樣式的描繪精技。對阿凡迪而言，繪畫就是透過顏色讓想像力奔馳，將他心緒情感的力量傳達到畫布上。藝術絕非是複寫現實狀況的種種。

阿凡迪在1935年辭去了他在印尼西爪哇萬隆市一間劇院的工作，毅然投入藝涯，並參加了「萬隆市五人藝術團」。由於用色鮮明耀目，以及渦漩式的表現特徵，阿凡迪早期的畫風讓人想起荷蘭印象派大師梵谷的藝術手法。《小公雞》一作貼切地顯示了阿凡迪初試啼聲時期的藝術實驗精神。以本件拍賣品《鬥雞》為例，儘管筆法豪曠粗疏，觀者仍可清楚分辨兩隻正在生死決鬥的小公雞；背景張力十足的渦漩，則讓我們聯想到梵谷著名的《星夜》。

阿凡迪出身卑微，因此他對日常的市井生活描寫特別熱衷。由於藝術家曾在西爪哇島居住過一段時日，他對當地的鬥雞活動自然並不陌生。鬥雞是一項地方傳統，兩隻專為格鬥而飼養的小公雞在競技場上決生死。鬥雞不僅是個吸引眾多旁觀者的重要社區活動、以炒熱地方風氣，它更象徵了男性尊嚴的延伸，為一種誇示著男性氣概和宰制力的手段。

鬥雞向來是阿凡迪整個藝術生涯持續關注的主題之一；自1950年代中期為始，他開始全力投注於鬥雞場景的繪作。在《鬥雞》這幅畫品中，藝術家以一名觀者絕佳的臨場角度，捕捉格鬥場景。非你死則我亡的緊張氛圍，透過這表現成功地定格於畫布之上。阿凡迪大高闊斧的揮毫手法，使得格鬥過程中的刺激凝定為永恆，並見證了他晚期作品的演進，變得愈加不羈野性。這些用以描繪鬥雞的大膽色彩，或許也在隱喻著當時印尼政壇上不斷升高而躁動的緊張情勢。

《鬥雞》中所出現的這隻孔武有力的手臂和後背，極可能屬於畫中右下角這隻鬥雞的主人；而藝術家也不忘在構圖中對他多所著墨。一名觀眾站在鬥雞主人右邊，他的側影清晰可辨。在畫面左邊，兩隻鬥雞勁速翻動，它們紅與黑色的羽毛紛飛互搏，決一死戰。在畫面的右邊，佐以兩名男子的軀幹，呼應著構圖的相映跌宕。阿凡迪筆下的男性軀幹孔武有力；他們盤節交錯的筋肉，也彰明了印尼傳統皮影戲對阿凡迪的藝涯影響深遠。無論是人物或是鬥雞，阿凡迪的藝術視角，讓尋常百姓的生活在畫布上熠熠生輝。

用以印記著殊死戰場景的渦漩、大地色調，將人、鬥雞和環境，在疾雷狂亂的活動中吸納吞飲、卻又區劃割離；這些片段都是牢牢標註於藝術家的生活經驗、和當下的臨場體悟中。藝術家在格鬥場周圍安排了各屬不同觀眾的手腳肢體，成功讓觀者沉浸於眼前的肉搏血戰。

有別於《鬥雞》，《在鬥雞場》描繪的是殊死鬥之前的備戰過程。《在鬥雞場》繪於本拍賣作品完成期的前一年。阿凡迪將焦點放在一群聚集的男性觀眾，以側寫這類型作品所面對的社會風氣。作品的構圖緊湊，焦點放在兩名熟識的友人，這兩位男子豪邁張口痛飲著傳統米酒。此作品承接了《鬥雞》的美學概念，讓觀者從另一個角度體會鬥雞活動的刺激。在藝涯晚期，阿凡迪開始在構圖中採用艷麗明亮的顏色。《科巴卡巴那的風箏賣家》完成於1966年，見證著科巴卡巴那奼紫嫣紅的美景。藝術家在此盡情施展他對色彩鮮條的拿捏和匠心，完成了這幅輕鬆悅人的作品。該畫作以溫暖亮眼的黃色調為基礎，多彩的小船停泊在沙灘旁側，更顯絢麗娛目。

《鬥雞》一作彰顯了阿凡迪將顏料直接塗抹於畫布之上的特殊技巧；這個畫技無人能仿，是阿凡迪獨特的發明，他從顏料管中擷取所要的色調，毋需刻意調配，而直接在畫布上以手指滑掃著，行雲流水表達當下情感。這種塗抹技巧所發揮出來的大膽線條，為他的作品平添戲劇張力，以及有形有貌的質感。這些塗抹鋪陳強化了兩隻鬥雞的對立衝突。在本件超凡畫品中，阿凡迪施以氣勢魔法，將情感和事件攬入時間的經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