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鳥

「我想活在一個藝術創造的世界中，而不僅是被藝術點綴的世界。」- 班克斯

在《蜂鳥》一作中，Banksy 則通過激發自然界的活力， 強調塗 鴉、乃至藝術作為一個整體的重要性。在一個磨損嚴重的金色畫框 中，他描繪了一塊被油漆塗抹、飛濺、噴繪的混凝土牆：中央的白 色一抹通過添加黑色噴霧的莖幹和成對的葉子而被即興轉化為一朵 花。藝術家巧妙地使用了錯視畫技法，讓一隻精心繪製的蜂鳥盤旋 在畫面之上，用它纖長的鳥喙盡情從花中汲取養分。峰鳥的身體並 非被包含在這一畫框內，而是覆蓋在金框上，以破壞畫作的「第四 面牆」。藝術家精巧的構思將一抹飛濺的顏料轉變為令人陶醉的花 卉，打造出極富感染力的形象。Banksy 此前曾創作類似題材的雕 塑，展現一隻蜂鳥從彩繪的牆壁上取食，並放置在他的臨時藝術空 間迪士馬樂園（Dismaland）展出，在度假勝地濱海韋斯頓對遊 人開放；同年，藝術家也創作了本件拍品。這只蜂鳥的身影同樣出 現在英國十磅鈔票的反面，這或許不是巧合。Banksy 在紙幣上進 行修改、塗鴉， 以創作他的《 Di-Faced Tenner》系列（2004 年作），最終成為該藝術家于2019 年被大英博物館收藏的第一件 作品。

華麗的金色畫框往往是古典繪畫中常用的裝裱方法，而班克斯將這 種畫框放置在他的塗鴉中，與他藝術生涯中對博物館的一貫諷刺一 脈相承。這一諷刺風格有時甚至延伸到了對博物館空間本身的戲謔 與重塑中，比如2005 年他曾偷偷在大英博物館「羅馬帝國時期 的英國」展廳中安裝的一個假山洞壁畫。他的大部分藝術實踐都在 重塑所謂「高級」與「低俗」藝術的界限，更重要的是挑戰這種區 分背後的權威力量。他用如此奢華的方式裝裱一面偽混凝土牆壁， 再添上塗鴉的飛濺和塗抹，在藝術史的原有基礎上創立出一種新的 拼湊畫：但就畫面的內容而言，這些隨性與自發的筆觸更像是來 自抽象表現主義畫家的作品，如波洛克（Pollock）或德庫寧（de Kooning）。同時我們也看到，蜂鳥這一意象已經從馬丁．詹森． 海德（Martin Johnson Heade） 或弗雷德里克． 愛德溫． 丘奇 （Frederic Edwin Church）的傳統自然歷史繪畫中「逃脫出來」。

Banksy 的許多作品都指向人類對自然世界的不尊重。他在飽受爭 議的展覽《原油》（Crude Oils）中囊括了對莫內（Monet）與 其他山水畫的重新詮釋，用現代世界中真實殘酷的都市碎片替代了 田園詩般浪漫的鄉村風光：燒毀的汽車、購物手推車、警方佈置的 危險標識都被一一描繪出來。在這一背景中，蜂鳥一作相反卻提供 了更為樂觀的景象。小巧玲瓏的蜂鳥從繪畫中汲取生命的滋養，與 藝術家烏托邦式的街頭藝術觀念遙相呼應。本件作品堅定地宣稱， 無論是湧現在城市的牆壁上還是藝術家的畫面中，創造力都是這日 益黑暗的世界中人性的希望。Banksy 寫道：「想像如果有一座塗 鴉不違法的城市，每個人都可以在自己喜歡的地方畫畫；每條街道 上到處都充滿著千百萬種顏色與小標語；哪怕站在公車站裡，卻 也永遠不會感到無聊。這座城市就像一個聚會，熱情地歡迎所有 人，而不僅僅是房地產經紀人和大企業的權貴們。想像一座像這樣 的城市，以及別再靠在牆上了——（塗鴉的）油漆還沒幹透。」 （Banksy，《戰爭與和平/ 牆壁與畫作》（Wall and Piece）， 倫敦，2005 年，第97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