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爾·馬蒂斯珍藏中「引人入勝」的特奥蒂瓦坎面具

1924年聖誕節前夕，皮埃爾·馬蒂斯（Pierre Matisse）搭乘法國蒸汽船Savoie號來到紐約；二十出頭的他操一口不甚流利的英文，舉目無親也沒有工作。

但他依然雄心壯志，打算在世界最大的都市中成為一位成功藝術商——當然，他如雷貫耳的家族姓氏也算得上是一大優勢。皮埃爾是亨利·馬蒂斯（Henri Matisse，1869-1954）最小的兒子，他在紐約售賣父親的版畫和素描，自此開始職業生涯。

1931年，皮埃爾·馬蒂斯在57街上新裝飾藝術風格的富勒大樓中開設同名畫廊，起初擺放父親同輩的歐洲藝術家作品，譬如波納爾（Bonnard，1867-1947）和魯奧（Rouault，1871-1958）等。

皮埃爾真正為自己打響名號，是在他為美國公眾引入年輕一輩藝術家作品之後——包括米羅（Miró，1893-1983）、賈克梅蒂（Giacometti，1901-66）、唐吉（Tanguy，1900-55）及杜布菲（Dubuffet，1901-85）等。他後來成為美國最重要的藝術商之一，並與父親保持定期通信，每每以votre fils dévoué（您忠實的兒子）為信件落款。

皮埃爾·馬蒂斯與哥倫布前時期藝術

老馬蒂斯在二十世紀初為西方藝術注入新鮮血液的方式之一，便是引用非西方藝術形式中的風格元素，比如伊斯蘭織物等，在其晚期所創的剪紙作品中，更可見中國書法的影響。

小馬蒂斯則繼承了父親對世界藝術的熱忱和豐富知識，並在畫廊中舉辦大型非洲、大洋洲及哥倫布前時期藝術作品展，但在1930年代的紐約卻只獲得寥寥迴響。

皮埃爾·馬蒂斯於1989年逝世時，《紐約時報》引用曼哈頓藝術商尤金·V·陶（Eugene V. Thaw）的話：「在他的畫廊全盛時期，在他的私人宅邸中，總有令人出乎意料的作品——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哥倫布前時期的藝術傑作。」

尤金·V·陶口中的馬蒂斯私人宅邸是坐落於東64街上的氣派聯排別墅，馬蒂斯在事業獲得起色時開始在此定居——並將自己最鍾愛的藝術作品都收藏在這裡。

大宅內最珍貴的傑作之一便是這件來自中美洲特奧蒂瓦坎的綠岩面具，馬蒂斯於1938年買下它，生前一直收藏，從未轉手。此作將於2月9日在佳士得巴黎羽蛇神：中美洲與安第斯藝術精品拍賣中呈獻。

特奧蒂瓦坎的500副石面具

特奧蒂瓦坎位於墨西哥城以北30英里處，是世界最知名的考古遺跡之一。公元五至六世紀期間，特奧蒂瓦坎發展至鼎盛時期，共有125,000名市民，是當時地球上人口最多的五大都市之一。

如今，特奧蒂瓦坎以其雄偉的建築而蜚聲於世：每年均有數以百萬計的遊客慕名前來參觀日月金字塔。

但這座眾神之城亦以其石製面具而聞名，這些面具由石灰華、石灰岩、滑石菱鎂岩，或是如本副面具的蛇紋岩製成。今日存世約有500餘副面具，多數現藏於世界一流博物館中。

這些面具都擁有一種精煉的簡潔美感，它們並不反映任何個體的特徵，而是以理想化的梯形人臉為模版，刻劃出寬闊的額頭、弧度平緩的彎眉、三角形的鼻子和長方形的雙耳。

一般認為面具眼部和口部的凹陷原本以貝殼填充。而更令人確信無疑的一點是，「面具」這一用詞本身就並非妥當：每副面具重達6公斤（13磅），絕不適合佩戴於面部，而眼部亦未留孔洞。

而這系列面具是為何製作，代表何人，至今無解。此前有意見認為面具與葬禮相關，但這一觀點如今已被駁斥，因為幾乎沒有面具出土自墓葬地點。

哥倫布前時期藝術專家埃斯特·帕斯托里（Esther Pasztory）認為面具太陽穴附近及額頭上的孔洞提供了另一種可能。面具可能在宗教祭祀儀式中使用，懸掛於某種支撐上，而支撐物現已湮滅在歷史長河中。

但這也並非定論，這種宗教儀式的潛在意義也依然不為人知。

特奧蒂瓦坎與阿茲特克人

特奧蒂瓦坎面具自14世紀以來已是令收藏家趨之若鶩的珍品，尤其深受阿茲特克人歡迎。

特奧蒂瓦坎城於公元650年左右被焚燒並洗劫一空，自此成為廢墟——幾個世紀後統治此處的阿茲特克人將這座古城視為聖地。在西班牙征服期間身亡的蒙特蘇馬二世（Moctezuma II）皇帝便曾數次來到特奧蒂瓦坎朝聖。古城原本的名字已遺失，現名「特奧蒂瓦坎」亦來自阿茲特克人，意為「眾神之城」。

可以推斷特奧蒂瓦坎面具是阿茲特克人敬畏尊崇的對象——如今已知存世的500餘副面具中，不少都出土自大神廟金字塔（Templo Mayor）的遺跡。

在市場所見的特奧蒂瓦坎面具中，皮埃爾·馬蒂斯收藏的此副面具可謂最傑出之一，其色澤深綠，花紋斑駁，兩頰如刀削斧鑿般，面部刻工大膽精美。

面具口部兩旁的線條亦不同於大部分面具，可能代表較為年長者。

「此副面具十分引人入勝，當中蘊含的偉大情感力量超越一切信仰。」佳士得哥倫布前時期藝術部資深顧問Fatma Turkkan-Wille感慨道。

「考慮到特奧蒂瓦坎面具的悠久歷史，此作的絕佳狀況亦令人稱奇。千年歷史長河中總有雕塑作品不斷令人尊崇敬仰，回味無窮，此作便是當中的的最佳範例：來自特奧蒂瓦坎，由阿茲特克人奉為神明，後來被皮埃爾·馬蒂斯珍藏，如今在21世紀亦將被現代人所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