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家長圖

毛旭輝與張曉剛創建西南藝術群體，是該團體的領軍人物，在中國當代藝術史上地位舉足輕重。毛旭輝的藝術多年來在同代藝術家中保持別樹一幟的風格。他在1996年參加了德國美術館的「中國！」展覽，使他成為首位登上國際舞台的中國藝術家之一。 毛旭輝1982年畢業時陷入創作困境：被纏絆於現實主義所表現的悲劇意識和形式主義的視覺效果之間。他轉向研究西方哲學，期盼打破創作僵局。毛旭輝80年代初的作品充分展示表現主義的精粹，糅雜極端的悲觀主義和墮落頹廢，讓觀者想起生命的脆弱。毛旭輝自1989年後不再聚焦個人議題，轉而研究中國文化中蘊藏的圖像認知與社會認知。他在1988年開始創作《家長》系列，展開了創作上的神聖遠征：追溯權力的歷史陳跡，探索它在中國歷史和現代社會的角色（圖1）。「家長」並非特指個別人士，它指通過考察毛旭輝的符號學，得出的中國發展歷程中某種特殊意義，並造就他1994年的「剪刀」系列和「日常史詩」系列。 「我認為藝術家是圖像學的創造者。我相信形式的力量，我們通過有形欣賞無形。形式在精神之中，需要時間生長和變得茁壯。」－ 毛旭輝 《雙家長圖》(Lot 31)中的符號豐富了畫中意涵。符號的英語symbol來自希臘文 symballein，意指「聚於一處」。佛洛伊德認為符號是比喻但其喻詞消失，當人直面潛意識的真實時，符號便產生。那張形狀猶如鑽石原石的臉變成為了象徵，它的形式強調了內在的、希望以尖銳之物切割物件的渴求。毛旭輝潛心研究關於權力的視覺辭彙，其熱忱堪比向神像祈禱。佛教中的冥想金剛，以兩個背靠背的三角形之相呈現在靜謐和諧的心境中，就像權力之座和空無的大智慧，同時也象徵道家內丹術的金剛不壞之身。 雙人物是毛旭輝「家長」的罕見題材，來自毛旭輝對傳統道德觀的認知。儒家是雄霸中國數千年來的保守哲學，它其中一條信念是：「內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也」，皇帝命令子民完全臣服，就如父親要求掌握家庭中的絕對主權。椅子在此中成為社會階級和極度威權之間的根本概念象徵。《根特祭壇畫》（圖2）中的寶座是帝國權力與帝皇威望的標誌。它象徵在世間各種一神論和多神論宗教中，坐在寶座者的地位。家長作為符號代表「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的三鋼，也代表了五常，或權力的拉鋸。 張曉剛與毛旭輝的藝術實踐和生活軌跡在70年代末重疊。就像張曉剛在90年代初創作的「血緣：大家庭」系列，毛旭輝的作品採用了圖解式的語言和柔和的色彩。紅色激起人對強權時代的恐懼，它是象徵位高權重的顏色，不厭其煩地宣示正統，但是赤色的座椅也表明對精神的支持。紅色在這件作品中擔當了框架，作品看起來就像普通家庭隨手可拾的照片。篆刻和紅色印泥（圖3）能流傳萬世，它們本來是古代中國權力的認證，也是正當性的象徵，顯示權力在人民生活中無處不在、無可避免的存在。 這件作品將有秩序的理性和翻湧的感性、現實和歷史、俗世事務和超然奧秘、現代社會和文化符號等並置。毛旭輝詰問歷史中「家長」的概念、意指和警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