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國強

藝術在社會中的超脫力 2003 年11 月，蔡國強受一個致力於國際間推廣西瓦文化遺產及生態保育的組職「西瓦藝術計劃」所委託， 於埃及撒哈拉沙漠的西瓦綠洲，與馬特魯省當地超過四十所學校、六百名學生製作了一項名為《人􀀂、老鷹與天空之眼》的社會計劃。這個互動、以社區為基礎的項目將兩百個由學童繪畫的中國風箏，放在沙漠的天空上。為期五天的計劃結束後，他用火藥炸毀在空中飛舞的風箏。 自1997 年起，風箏成為蔡國強視覺語言的一部份。風箏象徵著天人合一，代表著觀賞者與藝術品之間的互動橋樑，也延伸著他的行為藝術和裝置藝術的空間。在《人􀀂、老鷹與天空之眼》計劃中，蔡國強選用了三個具有象徵意義的圖像。「人􀀂」意味著歷史的創造者，「老鷹」象徵著在西瓦接到神諭的亞歷山大大帝，「天空之眼」則標誌著人􀀂的視野。 蔡國強從舉辦年度濰坊國際風箏會的中國濰坊市帶來三百只風箏，並在工作坊指導學童運用豐富的想像力去繪畫出色彩繽紛的風箏。較為年長的學童然後協助把風箏放到沙漠 、古廟遺跡和泥磚屋上空。計劃結束後，蔡國強把一百只風箏以導火線綁在一起，待日落時於白山引爆。在白山一帶的居民均仰望著在三百米上空被炸毀的風箏。其後他創造了一系列的火藥畫以紀念此計劃。其中於夜場拍賣呈獻的《人􀀂、老鷹與天空之眼：老鷹》(Lot 47) 明顯地展現了蔡國強獨一無二的創作理念及藝術成就。 蔡國強於此計劃中不斷挑戰藝術於社會中的功能和意義，絕對稱得上是一位跨越國界的藝術家。正如富井玲子所說：「《人􀀂、老鷹與天空之眼》顯示出四個蔡國強的社會計劃的特色。第一為他對藝術於社會中的象徵性的探求，二為他巧妙地結合了他對當地歷史文化的深厚興趣於計劃中，三為他與當地各階層人民的緊密合作，無分小孩或政府官員，最後為他在文化和經濟上對當地社群的貢獻。」( 美國紐約古根漢美術館2008 年出版《蔡國強：我想相信》第254 頁) 此外，夏爾美妮•卑瑞拉認為他的作品通過場地、個人、群體、地形等與藝術無關的因素的互動，由原本封閉及預定變成帶有對話性的藝術。 ( 英國倫敦麥可•修•威廉斯藝術出版2004 年《蔡國強– 人􀀂、老鷹與天空之眼》第13 頁) 蔡國強對場地的要求十分仔細，他致力於超越文化和歷史的局限，希望藉著計畫帶動社會參與及體現藝術在社會中的轉化力。《人􀀂、老鷹與天空之眼：老鷹》由一連串無法預測的行動和事件隨時間塑造成為一種獨特、變化無窮、且拒絕唯物主義的藝術形態。作品包含著跨越時域的普世意義，把我們的聚焦點重新放回到文化和人際關係上。儘管本土藝術有時亦難免受到􀀂球的趨勢所影響而變得隨波逐流，然而蔡國強則視此現象為體現著跨地域主義及世界一體化 。 天空中之王者： 老鷹 《人􀀂、老鷹與天空之眼：老鷹 》標誌著此社會計劃中的一個特別重要時刻。老鷹形的風箏於西瓦綠洲的沙海上空飄揚著，當中的老鷹象徵著充滿歷史性和傳奇色彩的亞歷山大大帝。亞歷山大大帝曾經橫越整個撒哈拉沙漠，遠征到阿蒙神廟詢問了巫師兩個問題：「我會否統治世界？」「我是否神之子？」依其伸述，兩者的答案都是肯定。 蔡國強選用老鷹作為藝術品主題，令觀賞者聯想起古埃及的鷹頭人像天神何洛斯。在西方古代神話中，老鷹亦象徵著古希臘天神宙斯和古羅馬天神朱庇特。此外，老鷹寓意著力量、勇氣和不朽之軀，被視為天空中之王者及神的使者。即使在當今時代，老鷹亦出現在埃及國徽和盾徽，代表著首個埃及蘇丹薩拉丁的老鷹。 他的計劃中充滿了古代神話、埃及圖像、象形文字、神諭和玄學的元素，賦予作品一種不可思議及神秘的氣氛。藝術家本身亦相信命運和玄學，並解釋到：「我相信天地間有肉眼看不見的自然力量的存在…也許，這看在西方人眼裡太玄虛了，但對於作為中國人的我，這是和生活息息相關，平常不過的事。例如風水的觀念在我家庭根深蒂固，自我出生以來已經是家常談話的內容。它也堅固而自然地形成我的世界觀的基礎。我只不過是勇於在作品中表露這點，沒有迴避我認為理所當然的事。」( 英國倫敦麥可•修•威廉斯藝術出版2004 年《蔡國強– 人􀀂、老鷹與天空之眼》第125 頁) 蔡國強在作品中對比著傳統與現代、創造與毀滅的觀念，然而他並沒有將這些觀念的分歧加劇，反而成功地將兩者融合。中國文化中經常提及這種二元對立性，正如陰陽之論，在於平衡宇宙間相對的自然力量，達至和諧。蔡國強依照道教、風水和其他學說的哲理和宗教認知，認為人和宇宙本來是同一體。 「( 我希望) 像古代的風水師和煉丹術士一樣，於時光中來去自如，見証由人􀀂誕生在地球的一刻直至未來，或漫遊古今中外，遊遍各個領域。」 以美學觀點來說，蔡國強在現代藝術歷史中無疑開創了一種前無古人的手法，他利用充滿能量的火藥為東西方觀賞者帶來一系列意味深長的畫作。在《人􀀂、老鷹與天空之眼：老鷹》中，蔡國強於一組四聯屏風上引爆火藥，塑造出異常壯觀、震撼的形態。源自日本及富有東方色彩的屏風除了具有儀式功能、裝飾性和實用性的特質外，亦是一個理想屏幕去傳達視覺效果。他以白色的粉末和火藥勾勒出人群和風箏的形態。畫中風箏表現出一種超然、虛實幻化的意境，不只是單純的寫實。作品的構圖令觀賞者聯想到虛無宇宙中的星群，於漆黑夜空中訴說著宇宙的誕生及無數神話，同時亦標誌著一道人􀀂無法跨越的鴻溝及人􀀂的遠見。 他選用了在空中飛翔的風箏，一個簡單但意味深長形狀來比喻為人􀀂與神的關係；及在基􀀂教中象徵著神或在古埃及為保護符及生命標記的眼睛，來構造出若隱若現的虛幻感。九一一事件後，蔡國強經常利用於遼闊的天空飛翔著的眼睛風箏圖案來提醒著我們神與人􀀂、天與地之間的古老關係。此獨特概念反映了當時的社會背景及群體意識，而帶有象徵性的符號則喚起古老和現代文明，刺激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和互動。他透過火藥畫作重新探討人􀀂歷史和文明，令觀賞者拚開狹隘的個人觀點，重新審視自盤古初開的混沌與創造，並對宇宙、自然和生命有􀀂新的詮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