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AO WOU-KI (ZHAO WUJI, FRANCE/CHINA, 1920-2013)
亞洲重要私人收藏
趙無極 (法國/中國,1920-2013)

仰臥的裸女

細節
趙無極
趙無極 (法國/中國,1920-2013)
仰臥的裸女
油彩 畫布
54 x 81.4 cm (21 1/4 x 32 in.)
1952年作
款識:無極 ZAO (右下);ZAO WOU-KI nu couché Août 1952 (畫背)
來源
法國 巴黎 Pierre Loeb畫廊
美國 底特律 弗洛倫斯與S.布魯克斯.巴朗舊藏
佳士得 香港 2012年5月26日 編號 2005
現藏者購自上述拍賣

此作品已登記在趙無極基金會之文獻庫,並將收錄於弗朗索瓦.馬凱及揚.亨德根正籌備編纂的《趙無極作品編年集》(資料由趙無極基金會提供 )

拍品專文

1948 年,趙無極移居巴黎,由此踏上了其個人藝術風格的嬗變之路。初到歐洲的他四處游歷,足跡遍布法國、意大利、西班牙等地的博物館美術館,得以親見畢卡索、馬蒂斯、保羅.克利等現代主義大家的作品,深受啟發,自此不再拘泥於杭州美專時所專注的表現主義繪畫風格,轉而投入對虛實空間與色彩關係的探索實踐,逐漸形成風格獨具的抽象藝術語言。

趙氏裸女: 非典型的典型
《仰臥的裸女》是趙無極個人風格初成時期的一幅人像作品。縱觀趙無極風格成型後的藝術創作,畫中包含具像人物的少之又少,僅在五十年代早期有所呈現。而在那時的趙畫當中,人物通常也只是畫面組成中的一個元素,常用寥寥數筆勾勒而成,似《仰臥的裸女》這樣以人物作為畫面主體的作品屈指可數。是幅作品創作於1952 年,是目前已知趙畫中唯一一件側躺裸女像,對研究趙無極的藝術變化無疑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

裸女可謂是貫穿整個西方藝術史的經典題材。尤其文藝復興之後,受人本主義影響,裸女不僅是單純的人物再現,更被用於對人類之美的歌頌與訴求:如16 世紀初文藝復興藝術大師喬爾喬內創作的《沉睡的維納斯》,描繪了羅馬時期愛神維納斯赤裸沉睡的情景,畫中的維納斯體態豐腴、神情安詳,承載了古典時期人們對美的希冀與理想。此後,裸女題材的名作不斷問世,裸女寫生亦成了西洋畫形體習作中的基礎,是大部分藝術家在接受西畫訓練時難以繞開的一個表現主題。

20 世紀上半葉,西風東漸,旅歐的一眾華人藝術家紛紛接受裸體寫生訓練。這對他們而言,是嶄新的嘗試——中國繪畫傳統一向講究「道法自然」,除肖像畫之外,人物很少作為主體出現在傳統繪畫當中,裸女更是僅在最通俗、最底層的春宮圖中才會出現,從未登上過藝術的大雅之堂。對此,中國畫家們態度各異:有的僅借裸女研磨繪畫技巧,有的則將之納入表現對像,致力於用自己的繪畫語言進行表達,如趙無極的恩師林風眠,以傳統中畫的彩墨為媒材來表現裸女,在重彩的層疊渲染下, 畫中的赤裸女性明媚慵懶,親密而不艷俗。

初抵法時趙無極亦接受了法國畫家奧東.菲里斯的裸體畫指點,加之在中國時即已習得精湛的西畫技法, 雖然尚未確立個人風格,其習作卻已頗具西方傳統意蘊: 如在1949 年所作《樹下的裸女》中,一位體態豐盈的女子倚坐在左下角藍色沙發之中,背靠一株長春樹,左側畫面露出紅色窗簾一角;畫中無論人物造型、色彩搭配或是空間關系的處理都嚴格遵循西方傳統畫法,純熟自然。

僅僅三年之後,趙無極創作的《仰臥的裸女》, 卻對裸女這一傳統題材進行了全新的詮釋——畫中一位裸女躺臥於抽象空間之中,手臂環繞腦後,體態舒展,雙腿微張,私處袒露於畫面正中。有別於其它的裸女畫,《仰臥的裸女》全然沒有昔日裸女的肉欲感覺,舊時體態豐腴、皮膚細膩的女性胴體在此刻無極筆下,卻被抽象了人體細節,成為一種帶有隱喻性的符號。人體造型充滿稚拙,似慾回歸原始。大塊的明黃色讓裸女沐浴在聖潔的光芒之下,顯得恬靜而柔和。處於畫面最亮色的雙乳、小腹,以及豐滿的私處,似乎是在傳達著某種哲學隱喻,讓人不禁聯想到老子《道德經》中對「玄牝」的崇拜:「玄之又玄,眾妙之門」,一種帶有神秘色彩的母性崇拜。

在作品創作的兩年前,趙無極首次學習接觸了版畫技術,深受影響的他將蝕刻版畫的筆觸轉用到畫布之上,選擇用筆根「刻畫」來代替筆刷「平塗」,畫中裸女原始的稚拙感正是由如斯筆觸得來。在模糊的輪廓線條處理下,人物的肌理與明黃色的厚重背景亦恰如其分地融為一體,人物被置於「形虛」與「色實」的轉換之中。除人物自身的隱喻之外,「虛實相生」、「大象無形」等伴隨趙無極一生的重要繪畫觀念也已初見端倪。

趙無極出身宋代皇族後裔,在收藏世家長大,從小深受中國文人美學觀點影響。《仰臥的裸女》卻讓我們見證了趙無極用創造性的藝術語言,突破文人傳統「風俗不入畫」的題材藩籬,大膽地將「裸女」這個常帶情慾美感的純西方表現主題,以一種純粹的筆墨經驗介紹到中國文人畫式的構圖之中,徹底顛覆了傳統中國文人美學概念的同時,也造就了「裸女」題材更深層次的可能性。作為藝術家轉型純抽象前的一幅極其罕見的人物作品,《仰臥的裸女》完美展現了趙無極為突破傳統繪畫所作的努力,成為彼時趙氏藝術探索的力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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